第五章 初入流云坊
尽管在穿越前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，但当空间置换的眩晕感真正袭来时，极度的精神疲惫还是让云茗彻底昏睡过去。
没有猛然惊醒，他是被窗外鼎沸的人声从沉睡中缓缓唤醒的。
一股鲜活而生猛的气息率先涌入鼻腔──隔夜的酒气、刚出笼的面点香、市集的腥膻与烈日烘烤的尘土味交织。
云茗猛地睁眼。
入目是古旧的木梁青瓦，还有自己所趴着的这个瘸腿的桌子。
哦，还有一把快散架的椅子。
穷得那叫一个荡气回肠。
“我靠，睡过头了！”
云茗一个激灵坐起身，可能是昨天经历大起大落、心神耗费过巨的缘故，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死。
原本他打算简单趴一会好为明天做准备，没想到睡的这么死。
他下意识地看向斑驳的木质墙面，那里自然没有想象中的机械钟表。
他又惊又疑地仔细打量着这完全陌生的环境，在心里暗忖：“这里就是……系统说的修仙界？”
“靠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转身向山里去了……”
「是的宿主！欢迎来到充满债……机缘！对，机缘的修仙界！」系统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中响起。
“我靠！”
云茗被吓得浑身一颤，差点从床上弹起来。
“你能不能别总这么一惊一乍的？！是想把我吓死然后继承我的万点积分欠款吗？”
「呃，下次我尽量提前提醒一下？」
系统的语气毫无悔意。
就当云茗憋着一口气，准备对系统进行一番严厉的“素质教育”时，窗外传来的喧嚣声浪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“脆梨！甘甜解渴的脆梨嘞──”
“新到的吴绫蜀锦，这位娘子，进来看看吧！”
“客官，热腾腾的馎饦，里面请，包您满意！”
各式各样的吆喝声、路人的谈笑声、车马轮子碾过青石路面的辘辘声、以及不知从哪家铁匠铺传来的、富有节奏的叮当声……
所有这些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，形成一股沸腾而原始的生命力，蛮横地冲击着云茗的耳膜，也冲散了他方才的怒意。
“一会儿再收拾你。”
云茗压下想打人的冲动，几步跨到那扇吱呀作响、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窗边，用力推开：
一条活生生的古代长街在眼前铺展。
街道宽阔，以平整的青石板铺就，表面已被无数往来行人的步履磨得温润光滑。
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，多是木结构建筑，悬山顶，出檐深远，悬挂着一面面彰显行业特色的布幌或木牌。
布庄门前彩缎飘飘，酒肆门口簇新的酒旗迎风招展，药铺门楣上则悬着“地道药材”的黑底金字匾额。
街上行人如织，摩肩接踵。
穿着粗布短打的贩夫走卒挑着担子疾步穿行，身着洁净圆领袍的士人悠闲踱步，戴着轻纱帷帽的妇人在首饰摊前驻足细看。
间或有驴车、牛车混杂其间，车把式的吆喝声格外洪亮，试图在拥挤的人流中开出一条路来。
这便是流云坊的世俗区，是这座庞大修仙城池扎根于红尘的坚实基座，充满了踏实、喧嚣而旺盛的人间气息。
云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近处喧闹的街市，投向远方。
在那视线的尽头，数座青翠欲滴的巍峨山峰，竟违背常理地悬浮于缭绕的云雾之中。
“真是……不可思议。”他望着这仙俗交织的奇景，低声惊叹。
震撼过后，现实的紧迫感立刻回归。
他连忙在心里追问系统现在是什么时辰。
「经校准，当前位面时间为正午，日头近午时三刻。」
系统迅速回应，「正是开张营业，招揽食客的黄金时段。」
云茗深吸一口气，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，走到了铺面的一楼。
空荡的堂屋里，只摆着三四张饱经风霜的旧木桌凳，角落里蜘蛛正在快乐结网。
唯一崭新的，是墙角那套系统提供的锅灶厨具，锃亮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。
“我靠，我食材忘带了！”
看着空荡荡的灶台，云茗猛地想起关键问题，赶紧在心中呼叫系统：“系统！食材呢？米和鸡蛋都没有，我拿什么炒？”
「……滴！」
「逻辑自检中。确认存在流程性疏漏，本机深表遗憾。」
「启动‘新手食材应急补给’。」
「提示：此为首次数励，后续食材需用积分兑换或自行前往【美食界】获取。」
微光闪过，角落的米缸瞬间盛满了颗粒晶莹、隐隐泛着灵光的米粒，桌上还有一些蒸好现成的米饭。
旁边的篮子里也出现了几枚灵气内蕴的鸡蛋。
「基础宣传物料同步就位。」
又一道微光，一块木质牌匾凭空出现在门楣上，龙飞凤舞写着五个流转着淡淡金芒的大字──“黄金蛋炒饭”。
“哟，知道点人情世故了？不错不错。”
「那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？」
云茗撇撇嘴，一脸无语的回应道，“切，这不都是你应该做的吗？”
「呵，男人，下回你自己慢慢鼓秋吧！」
“统子哥！不，不，统子爷我错了，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。”
系统看着云茗那比翻书还快的变脸速度，陷入了宕机。
人类，真是神奇的生物。
而再转过头来看那牌匾。
看似朴素，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“道韵”，让路过之人不由心生好奇。
结束了这场闹剧，云茗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着装，动手卸下临街的木板门，正式开始营业。
为了能来人就炒，云茗提前准备好了米饭。
现正在一旁打散晾凉着。
时间流逝，日头渐高。
街面人流如织，却无人驻足。
隔壁面馆人声鼎沸，斜对面的灵膳阁更是仙气缭绕，唯有他这新开的小店门可罗雀。
云茗心生焦虑。
今天不会连一份炒饭都卖不出去吧？那他之前岂不是白忙活了？米饭也白蒸了？
就在这时。
两位身着灰色短打、衣角绣着青玄宗标记的年轻男子，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。
他们腰间挂着杂役弟子的木牌，身上还带着清扫后的尘土气。
这青玄宗正是管辖流云坊及周边千里地界的仙家宗门，门下弟子众多，等级森严。
像他们这样的外门杂役弟子，主要负责宗门庞大的世俗产业与杂务，虽也接触修行，但更多时候仍奔波于红尘俗事之间。
身形稍高、面容敦厚的赵铁柱抬头看了眼招牌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：
“明远师弟，这‘望仙居’荒废快半年了吧，何时重新开张了？还改卖……蛋……炒饭？”
“这招牌看着还挺新的，像是刚挂上去的样子……”
那位被称为师弟、身形精干、眼神灵活的李明远揉了揉饿得发慌的肚子，无奈道：
“铁柱师兄，别提了。”
“今日轮值清扫演武场，耽误了饭点，常去的那几家现在连站的位置都没了。”
“这店虽古怪，但总比饿着肚子再回去受罚强。”
李明远却微微蹙眉，低声道：“师兄，你仔细感知一下那牌匾……”
“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蕴。”
“而且这铺子就在咱们管辖的坊市里，突然开业，杂役司那边竟一点风声都没有，你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“得了吧。”
“管他奇怪不奇怪，先填饱肚子要紧。”
“若是不好吃，回头再报给执事师兄查封他也不迟。”赵铁柱说着，已率先迈步进了店门。
“掌柜的！”
赵铁柱开口，语气带着宗门弟子特有的、即便疲惫也难掩的些许审视，“你这‘黄金蛋炒饭’，是何物？怎么卖的？”
云茗精神一振，按捺住激动，从前台走到了二人面前。
随后便平静回应：“本店今日只售黄金蛋炒饭，五十文铜钱一份。”
“五十文？”
李明远闻言眉头紧锁，“街口张大娘的大肉包才三文一个，一碗带肉的馎饦不过十五文！”
“你这饭是米粒里掺金粉了，还是蛋是凤凰下的？”
在这个世俗与修行交织的坊市，铜钱、碎银和罕见的金锭仍是日常交易的主要媒介。
云茗依照系统设定，只能硬着头皮道：
“用料特殊，工艺独到，值此价。童叟无欺。”
赵铁柱和李明远对视一眼，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怀疑与权衡。
他们虽是宗门弟子，但作为底层杂役，月例钱也有限，五十文够他们吃好几顿好的了，更别说掌柜的衣着如此怪异。
“罢了。”
赵铁柱叹了口气，数出一百文铜钱放在桌上，铜钱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速上两份。若真如其名，便也值了。”
“若不然……”他没说完，但未尽之语带着淡淡的警告。
“好嘞！请稍等片刻。”
看着云茗转身离开，二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，面面相觑。
“这地方……还真是简陋得可以。”赵铁柱环顾四周，忍不住嘀咕。
“好啦，铁柱师兄，有的吃就不错了……”
李明远无奈地安抚着，随即压低声音，“不过师兄，你看这店主的穿着……衣料样式古怪，颜色也过于鲜艳，完全不似我辈中人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愈发谨慎：“你说……这店家究竟是何来历？”
“管他那么多作甚，要是真有问题，等填饱肚子再去禀报也不迟。”
“也罢，先吃饭……”